组织卖淫被判死刑第一案：1998年马玉兰组织他人卖淫案

组织卖淫被判死刑第一案：1998年马玉兰组织他人卖淫案

组织卖淫被判死刑第一案：1998年马玉兰组织他人卖淫案,

　　红窗多肉,海淘多肉,轻黏土多肉1998年11月17日，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厅。被告席上，身穿红色教练装的马玉兰面如死灰，正等待着宣判。

　　审判长庄严的声音对她不啻于一声炸雷：“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58条规定，马玉兰组织他人卖淫，情节特别严重，现判处死刑，并处没收财产。”

　　马玉兰成为新中国成立后因“组织他人卖淫罪”而被判处死刑的第一人。消息传出后，各大新闻媒体竞相报道，一时成为热点。

　　90年代，北京西郊石景山区玉泉南路，有一个石槽村，这里往南50米属于丰台区，往东30米是海淀区，是三区城乡的结合部。由于它位置偏僻，总是令游人望而止步，商贾闻而避之。

　　然而，自从1996年5月一个名叫马玉兰的女人在这里开起了一个驴肉馆，情况就变得不一样起来。

　　40岁的马玉兰原是北京地质印刷厂的工人，1995年10月离开单位后，她先后到西郊宾馆、广安门外某桑拿城以及几个酒家、歌厅工作，当过收银员、部门经理和主管。虽然从模样上看，她并无过人的气质和姿色，但能说会道颇能左右逢源，加之小有心计，因此并不乐意一直给别人打工，想着要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。

　　凭着近几年来闯出来的“宝贵经验”，她相准了一种最容易来钱的行业，并在思想上、行动上、经济上、人员上为此深谋远虑地进行准备。

　　在此期间，马玉兰靠着她的情人徐成宝，认识了相当一批小姐和“客人”，并经过较长时间的实地考察，最后看中了偏僻的石槽村那家玉泉餐厅。

　　石槽村的玉泉餐厅本来属于北京市某汽车运输公司的三产，它由两间并不起眼的平房改建而成，1987年承包给本单位职工开餐馆后，几经转手，生意一直不景气。1996年3月，公司利用餐馆南侧另外两间平房申办了石泉蒸汽浴室执照，并进行了装修。但位置实在太过偏僻，勉强维持了一年多，仍然无法让生意红火起来。精明的马玉兰却“慧眼识珠”，接手进行了改造。

　　马玉兰之所以相中这样一个一直能将老本都赔进去的地方，她自有与众不同的生意经。马玉兰一次到这里考察时，前任老板刘某某正着急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抛出去，见马玉兰心存犹豫，他便迎合着说：“马姐，这地方其实不错。你看，前面是餐厅，后面可以洗澡，凭您神通广大的关系和精明的头脑，再找几个漂亮的小姐，绝对能赚大钱。”谁知刘某某随口胡诌的几句奉承话，却恰恰打到了这位马姐的算盘子儿上。

　　马玉兰遂与刘某某草签了转让协议，她找到情人徐成宝，带他前来考察，把前景说的天花乱坠，当然目的是为了从他那借钱。徐成宝被她哄得看到了财源广进的日子，很快同意掏钱投资。

　　就这样，马玉兰接手这家餐厅，办起了驴肉馆。可是，她的驴肉馆从开办伊始就是变味的，无论是目的动机，还是形式内容。

　　马玉兰办起驴肉馆的头一阵，她还不敢太过放肆，为掩人耳目规规矩矩做了一段时间饭店生意。

　　然而，一个月下来的总流水额才不过1500元，而这里每个月的房租就要交纳18000元，再加上600元的水电费和12名员工的工资，自然是入不敷出，损失巨大。马玉兰扛不住了，一个多月后，她开始实施自己计划中的方案。

　　1996年，北京经历了一个少见的特别炎热的夏天。6月里全国性的严打斗争开展得轰轰烈烈的时候，许多“同行”都早已销声匿迹，但急红了眼的马玉兰却顾不了那么多了，她的心随着漫天的热浪而焦躁不安，她再也不愿坐等驴肉馆亏下去，顶着风头立马就开始安排餐厅服务小姐在旁边的浴室向客人卖淫，并规定每次收费500元，她再按提成付给失足妇女180元至300元不等的消费，生意也逐渐红火起来。

　　3个月下来，她自信取得了一定的经验，亲自涉及了一份《按摩提成表》，作为一种制度规定下来。大致是以画“正”字的方式记录“服务”次数，每画一笔表示服务一次，然后按次数多少进行提成。这样，她就免了不少每次收取提成的麻烦，只在幕后安安然然当她的大老板了。此后，果然是日进斗金，财源茂盛。

　　到1997年春节，胆大包天的马玉兰深感生意还需往大里做，并且要做得安全可靠。于是她又通过关系私建了3间宿舍，距离浴室仅15米，位于后院外人不易察觉之处，必须经过餐厅正门、甬道、厨房后门、后院煤堆及杂物间的一条小路才能进入。初来者别说不知道，即使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也找不到路进去，极难引起外人注意。

　　从此，这三间宿舍成了远离阳光的阴霾地带，天天演绎着疯狂。仅晚8时至10时短短两个小时内，服务小姐就接待10余名嫖客，最多时，马玉兰一天竟安排一个小姐向6个嫖客卖淫。就连她手下的失足妇女也背地里抱怨说：马姐也真够黑的，简直不把姐妹们当人使。

　　她们算是不幸言中了，马玉兰原本就没打算拿她们当人使。在马玉兰眼里，她们根本不是什么姐妹，只是替自己赚钱的工具而已。

　　说马玉兰胆大，那是说她敢顶风干，挣黑钱不要命。其实她内心里毕竟是害怕的，在被捕后她曾说过这样一段话：我每天都是在颤抖中度日，但为了多挣些钱，我只有制定更严谨的措施，顶着雷干。

　　为了安全，她先是在人选上笼络了一批死党，包括驴肉馆的领班周某某，厨师张某某、刘某刘和锅炉工刘某，他们都忘记了自己原本从事的职业，专门帮助马玉兰为虎作伥，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各个地方把门望风，专门对付生客，防范和应付各种检查。

　　马玉兰知道严打风头正劲，她给自己定下规矩，只招待熟人和朋友。如果来的是陌生人，这帮看门人便以不营业为由将人拒之门外。如果是熟客，他们就通知马玉兰，由马玉兰开门并安排。嫖客离开时，还有人专门负责送出。周某被抓获后交待说：来这里的客人全都是熟人，都是马老板的朋友。后来，她的朋友又带来新的朋友，就像滚雪球一样，生意就越做越大了，但客人总还都是熟人和朋友，因为这样才安全。

　　被抓了现行的嫖客马某交代说：之所以放心大胆地道这里来，一是因为自己和马姐熟，而是因为我每次来，马姐都叫别人把外面的大门锁上，外人绝对看不出来。可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，还是让你们给逮着了。

　　客人多起来后，马玉兰怕人多嘴乱。于是她又想了一招，干脆把驴肉馆的生意停了，专门干非法交易。为了使后院的非法活动更不易被察觉，她专门做了一块“内部装修，停止营业”的大牌子挂在门上，让生人和检查者望而止步。暗地里仍然继续着她的勾当。

　　马玉兰手下干将们对她钦佩之至的另一个重要原因，是因为马玉兰嗅觉异常灵敏。她甚至自己所干的是国家法律所不容许的买卖，因而始终对公安机关的行动保持高度警觉。她刚开始承包玉泉餐厅和浴室时，全国严打斗争正是高潮，她也就规规矩矩只开餐厅，并找来朋友吃饭，只是暗示说：我这里可以洗澡，过段时间大家带些朋友来，可要经常光顾呦！

　　那年7月，北京市政府发出通告，明令取缔异性按摩，马玉兰立即将蒸汽浴室给关了。到1997年2月，马玉兰宁愿蒙受损失，歇业一个月。许多朋友都表示不理解，马玉兰神秘一笑说：这你们就真的不懂了。知道吗？检查和打击都特别严，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？一到3月，她又重新开业，继续干起老生意。到了9月份，她又给小姐们放了假。

　　马玉兰胆大心细是出了名的，她的措施也越来越周到和严密。比如说，许多老板不愿意帮来京打工人员办理“三证”，她却帮助手下所有人办齐了暂住证和务工证，各种证照一应俱全。用她自己的话来说，就是“干我们这一行，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，决不能因小失大”。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，她还给客人们作了特别规定，开来的车辆一律不准停在餐厅门口，必须停在数十米外的加油站附近。

　　有人也许会纳闷，难道相关单位就从没去检查过吗？答案当然是否定的。马玉兰在供述中说：公安局查过多次，大约总有五六次了吧。

　　还有分局市场文化科、派出所和工商、税务、公安的联合执法队也经常来，但他们基本上是晚上10点后来突击，而我知道这个规律，一到晚上10点，我这里已经没有客人了，他们上哪儿查去？再说，我安排有人在外面看门，即使客人正在里面，我也能让他们很从容，很安全地躲避。

　　1997年秋天，十 五大在京召开，自以为深谙公安机关行动之道的马玉兰又闻风而避了，她将场地歇业，人员放假，只等大会结束后便可重新开张。

　　但她这次失算了。马玉兰并不知道，她早已留下了许多可疑之点，她的行动也早在公安机关注视之中，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向她张开，只是等待成熟的时机罢了。

　　其实，早在马玉兰自以为得计之前，就早已有许多群众向市公安局治安处作了举报，公安人员也早已留意到驴肉馆的不正常行为。前后已经有民警数次对马玉兰的驴肉馆进行了明察暗访，收集相关证据。可笑的是，马玉兰还将暗访的民警当成了来驴肉馆吃饭的普通客人。

　　治安处负责打击卖淫嫖娼的部门已经制订好了查捕方案，根据驴肉馆行动规律，集中力量准备突击检查，一网打尽。但这时，马玉兰突然放假无法抓现行，只得再等一段时间，但已派人将那里监控起来。

　　果然，没多久马玉兰就迫不及待开业了，她以加倍的疯狂重整旗鼓。可是，她经常在梦中担心的结果也出现了，公安人员如同天降神兵，将她的暴富之梦击了个粉碎。

　　刚被带进公安局时，马玉兰还想死扛。但是事实在前，铁证如山，她的狡辩是无力的。此案从破获到预审，到最终起诉到法院，案情的卷宗作了厚厚的十几本，其中涉案人员达到72人之多。经过查证，跟随马玉兰从事组织和容留、介绍他人卖淫者13人，嫖客35人，失足妇女16人，专事看门望风、通风报信者8人。这是北京当时查破的涉案人员最多，存在时间最长（达15个月），影响最大的一起组织、容留、介绍他人卖淫嫖娼案。因而组织他人卖淫罪被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死刑的马玉兰，成了中国的第一人。

　　1998年12月19日，中央电视台《今日说法》栏目为这一典型案例进行了题为《组织卖淫可致死》的专题报道。节目特意请来了两位嘉宾，让他们谈谈自己的看法。两人的看法不尽相同，女嘉宾王秀琴认为，马玉兰的行为是一种违法，而男嘉宾王军认为这是一种犯罪。

　　但当他们知道一审判决的结果之后，都表示“对处理非常意外，从没听说过组织卖淫会判死刑”。王秀琴说：我对法律上的规定不太清楚，较为模糊。但作为女性，我可怜她、同情她，认为判处无期徒刑比较好，还可给她一个改过教育的机会。

　　王军除了感到意外，还从挣钱者的心态谈了自己的想法：我认为挣钱没错，关键是要挣干净的钱，千万不能以身试法。

　　话虽朴实，却让我们在重新审视此案时，于道理、情理和法理作一番深深的思索。

　　关于道理。古人云：君子爱财言义，取财有道。这说明于每个人而言，无论是君子是小人，财是可爱可取的，因为人们毕竟生活在现实社会中。

　　马玉兰作为文明社会的一员，依靠组织妇女出卖肉体去挣钱，是对“取财有道”的一种曲解，一种背离，在道义上是与社会无法融通的。

　　关于情理。“情”之一物，所旨甚博，古往今来无数能人贤士试图用几个字来概定它，然往往力有不逮。

　　年已不惑的马玉兰并不缺亲情、友情，甚至还有了婚外情。她也并非只是用情过滥或虚情假意，问题出在她心中不懂情理、办事不合情理、待人不按情理。

　　人们不难想象，她作为母亲应该不乏母女之情，而她组织卖淫的妇女平均年龄才21岁，其中最大的32岁，最小的仅仅16岁，这些小姑娘们完全与她的女儿同龄，作为一个母亲，她心中有何感想呢？

　　关于法理。法事什么？它是国家制定的用来规范和制约人们行为的一种准则，是不同于伦理、道德的一种规定。人们常说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，法律面前没有特殊公民，也就是说，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每一个人，无论在何时在何处，无论生活、学习还是工作，都必须无条件接受并遵守它。

　　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158条规定：组织他人卖淫强迫他人卖淫的，处五年以上十年一下有期徒刑，并处罚金；情节特别严重的，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，并处没收财产。

　　有人说，“情节特别严重”一句伸缩性太大，不好把握。为此，中央电视台《今日说法》栏目的法律顾问李万勤先生向观众作了较清楚的诠释：情节特别严重，是指多次组织卖淫，以组织3人以上、3次以上为基础，有两处固定场所。

　　马玉兰组织他人卖淫，在人数上达40人之多，组织卖淫1600余次，获款80余万元，远远多于和高于3人、3次的标准，且有驴肉馆和某健身中心两处固定场所，完全符合“情节特别严重”的概念，因而被判死刑。

　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，马玉兰本人却口口声声声称不知道自己的罪行可判死刑。其实这对于她本人而言已经无关痛痒了，因为如果她真不知道，那么我们说这是一个法盲的悲剧；如果她知道了明知故犯，那她是视法律如儿戏，知法犯法，就更是罪有应得。相同的是，即使她有所醒悟有所悔恨，那也来得太晚了。